陆烬轩只好站起来, 去倒了杯茶回来递给白禾说, 喝点水再哭?
    白禾:???
    白禾这下是要气死了!
    陆烬轩就不知道哄哄他吗?!
    陆烬轩真的不会再心疼他了么?
    他的眼泪再也不能打动这个男人了是不是?
    前世今生,他只在陆烬轩面前哭过;也只寻求过陆烬轩的庇护和怜爱。
    却不过是昙花一现、镜花水月。
    白禾抬起手, 想打掉茶杯。
    话本里的才子佳人故事是假的。
    所有的花好月圆皆是假的!
    他后悔了。
    小白。陆烬轩把杯子顺手放到椅子上, 自己则直接坐到了榻上。别哭我没有指责你。
    陆烬轩烦躁地扯了下领口, 其实我不懂,为什么你总是不高兴。而且你对我的误解太深了。我感觉你面对我很自卑。
    白禾的内心被精准的剖开了。
    每一寸都暴露在陆烬轩眼中, 每一分血肉都被陆烬轩细细观摩。
    是, 是又如何。白禾用袖子抹掉模糊了视线的眼泪, 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, 瞪着陆烬轩。
    陆烬轩顿住, 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, 竟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。
    善良是多可贵的品质啊, 你明明比我好,为什么自卑?陆烬轩眼底流露出的温柔里埋藏了极深极浓的复杂感情。
    当他在内阁值房外面透过精神力发现白禾吐血时,那一瞬间他心底涌出的紧张焦急之外,是疯狂的毁灭欲。
    当知道白禾中毒时, 他思维中喷薄的是将凶手亲手撕碎的杀意。
    我不好白禾不肯道出实话。
    他沉浸在失去的绝望里,其他情绪渐渐离他远去,最终将只剩下孤独的阴霾。
    失去养分的百合花会凋零、会枯萎。
    陆烬轩:小白,知道给你急救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?
    白禾沉默着,没给反应。
    陆烬轩兀自说:我怕你会死掉。
    白禾听了又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。
    今天我才知道,原来你对我比我想象的还重要。陆烬轩倾过身体,把哭得像小花猫一样的白禾抱在怀里。为了不让你死掉, 我当时是准备启动机甲的。这什么狗屁皇帝启国人不当了!我要救你。
    白禾手指一蜷,紧紧攥住陆烬轩前襟。
    所以他当时拼尽力气也要阻止啊。
    他喝下毒药不是为了亲手打碎现在的镜中花水中月,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抓不住。
    白禾绝望的想,他永远也抓不住陆烬轩。
    如果你死了,我就让整个启国陪葬。陆烬轩平静地说着疯话。
    白禾蓦然一惊,声音沙哑的道:哥哥!
    如果我拥有的一切财富、权力能够换你的生命我只选你。今天选你,以后也选你。每一次都选你,好不好?
    白禾猛地将脸埋在陆烬轩胸膛上,泣不成声。
    话本故事是假的。可陆烬轩的温柔是真的。
    白禾拼了命地想要抓住他。
    唉,怎么越哭越厉害陆烬轩无奈的抱着自己娇弱、敏感的百合花,怪我,我不该把怒气对着你。但我真的很生气。你怎么敢喝那杯毒茶的?!
    白禾揪着他衣服小声嗫嚅:我错了哥哥
    白禾是真的后悔了。
    陆烬轩摸摸他的头,以后不要再做了。我受不了。白禾,我承受不起不能保护你对我来说
    对于一个占有欲、控制欲、保护欲极其强烈,极右翼的帝国人来说,这足以令他疯掉。
    我会崩溃、发疯,疯狂的毁灭一切。精神最后自我毁灭。精神海崩溃,最终走向死亡。
    陆烬轩抱着白禾低声说。
    白禾不知道帝国人拥有精神力,不知道他在来启国前的与虫后的战斗中损伤了精神力,不知道他穿越虫洞时受到冲击,连精神海也遭受了冲击。机甲内配备的急救药物只有精神力舒缓剂,只能缓和精神力损耗等的症状,他精神海所受的伤却需要其他手段治疗。
    每当情绪波动时,他就要忍受如同被电钻钻脑子般的锐痛。
    正如初见时他对白禾说的,腹部和后背的伤口只不过是皮外伤,真正令他急需休养的伤势来自于精神海。
    白禾,可不可以多信任我一点。陆烬轩说。
    这是询问,也是恳求。
    我一直信白禾急着表态。
    陆烬轩打断他:如果信任我,你会拿自己的命去赌?
    白禾:
    你不信任我。陆烬轩哑着声说。
    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百合骨子里全是刺,心里全是防备与算计。
    陆烬轩觉得白禾对他没有一点信任感。
    他对白禾却是付出了真正的信任的。
    即使发现这个白禾是假的;意识到白禾根本不是一个被迫嫁给皇帝的小可怜;白禾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渴求权力的人,他也不曾动摇过履行最初的承诺。
    因为他相信白禾。
    不论白禾的真实身份是什么,白禾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已经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了解到了。
    然而今天的事情给了倨傲自负的陆元帅当头一棒。
    陆烬轩垂眼,压抑住心里的失望和难过,让理智重新武装自己的大脑。
    算了,不信就不信吧。不怪你。是我做得不对。
    这难道能怪白禾吗?
    谁会相信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愿意倾囊相教、慷慨相助呢?
    陆烬轩一直温柔的拍抚着白禾的背,白禾哭累了,没一会儿便被哄睡着了。
    陆烬轩将他放平躺下,扯开一张薄毯给他盖住肚子。
    对不起。
    寝殿内回响着陆元帅低哑的声音。
    对不起我好像
    陆烬轩抚摸着白禾柔软的长发,像在给小动物顺毛,又像是情人间温柔的抚摩。
    应该早点放手,离开你。
    他想呵护住他的百合花。可他同时也遮蔽了真正的阳光、雨水、空气。
    他将白禾困在了自己两手之间的狭小空间里,把白禾的翅膀折断了,并在脚踝打上了他的烙印,拴上了沉重的锁链。
    陆烬轩走出寝殿,视线一低便看见台阶下方跪着的元红、邓义以及几日前才官复原职的公冶启。
    两名大太监、一位侍卫统领,竟是陆烬轩在寝殿里陪了白禾多久,他们便在殿外跪了多久。
    一直跪着,膝盖不要了?陆烬轩面无表情地俯视三人。这叫什么?卖惨?用你们的惨状向其他人展示朕的冷酷?
    奴婢不敢!
    臣不敢!
    周围的宫人连忙上来扶起三人。
    跪了许久的三人哪里还站得住?连常习武锻炼的公冶启也抻不直膝弯了。
    宫人们颇为苦恼,偷偷觑了眼皇上脸色,索性把三人放到地上坐着。
    谢皇上开恩。三人一齐道。
    并没有开恩。陆烬轩却泼了他们凉水,只不过朕手边确实没人用。
    三人不敢吭声。
    公冶启,你才官复原职几天,这事你责任不大。
    公冶启面色好转,谢皇上明鉴。
    元公公和邓公公闻言心里咯噔一下。
    那就是怪他们了!
    邓义,到现在为止,查出了什么?
    邓义心里一紧:回禀皇上,内廷已将今日烧水、煮茶、斟茶的全部宫人收押起来,慎刑司先审了一遍。有一个小太监
    他不自觉瞥了眼元红,接着说:一个叫福寿的小太监供认毒是他所下。
    福寿?元红顿时脸色惨败,冷汗一茬一茬往外冒。
    是,是之前跟在侍君身边那个福禄的亲弟弟。邓义说。
    福禄太监压根就没记住福禄是谁的陆烬轩迅速推断出,死在回京路上那个?